第四章：翡翠手镯、爱心超市与草莓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只见莫小琪瞧瞧手机上的时间，愉快地说了一声：“It's over today！”   

郁风眼神闪烁，突然一拍脑门：“糟，我的皮包竟放在天佳中心店楼上的办公室里了。”莫小琪愣愣地望着他，郁风手一摊，状似无奈：“想马上拿到工资，随我走一趟吧。”莫小琪不觉轻叹口气。

在郁风那间装饰欧化的豪华办公室里，莫小琪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中式典雅的大书橱，透过玻璃，书册满架。和郁风才认识，莫小琪倒不好走近探究是些什么书，心中却转动念头：“一个商人会象学者一样吗？嗜书莫非装门面吧。”可现实是，郁风表现出来的良好英语底子，天佳集团在人们心中不错的声誉，这些都昭示莫小琪，她这样想郁风有些不公平。郁风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也可能很有内涵，思念至此，莫小琪秀丽的面庞更显柔和。   

郁风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只考究的锦盒，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小琪，能这样叫你吗？"看到眼前的女孩脸微红，点点头，目光被镯子紧紧吸引。郁风含着笑，脸上掠过不易觉察的自得。''小琪，这只镯子算我付你的今天的家教报酬。”   

事实上这只镯子郁风原本打算送给母亲高绮云作生日礼物，如今他改变主意了。他早看见莫小琪颈上戴着一只金黄翡翠玲珑球，遍布透雕小孔、十分精致可爱，心想莫小琪必是爱玉之人，便起了赠玉心思。哪个女孩不爱贵重首饰呢？虽说玉镯有些年纪感，古旧了些，可是恰符合莫小琪典雅的气质。

显然天佳集团总经理郁风有了追求女大学生莫小琪之意。   

原本莫小琪心目中200元家教费变成天价玉镯，她怎么肯受！可是莫小琪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镯子润泽的质地，那喜人的绿让她想到与乔洛在家乡临近校园的江边度过的每个杨柳依依的夏季。

学历史的莫父受中国传统玉文化的熏陶，相信玉有德，而君子爱玉。他趁出差从各地为女儿淘来许多价廉物美的玉宝贝，其中有白兔卧竹篮玉佩，福禄寿青白玉俏色挂件，甚至还有一串绿玛瑙佛珠等等。莫小琪最喜欢一串象征吉祥太平的翡翠象挂链，和一对十分小巧的金黄翡翠圆雕貔貅。虽然莫小琪知道这些玉石许多都是C货，B货，并不值钱，可是那冰凉光润的玉石质地仍让她心折，这些美石是否真是翡翠并不重要。眼前的玉镯透着灯光，仿佛有绿水荡漾，莫小琪知道这一只的价值远超家中所有玉物件。

郁风见莫小琪眼中放出艳羡的光芒，心中不禁大奏凯歌，这招“投人所好”可要奏效了，忍不住催促：“拿着吧！”

只见莫小琪猛地甩一下长发，决然将目光移开，“这不是我来这儿要的东西，它超过我应得的太多。"

''你知道我的身家，我不在乎这个，钱对我是小事！”郁风有些急了。

“可我在乎！”莫小琪坚定地望向面前阔绰的雇主，“我俩初次见面，又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

郁风沉默片刻，带丝无奈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卡片，“这个你该收了吧！”

莫小琪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天佳超市500元提货卡。”“500元？可我们事先谈好的报酬是2小时200元。”   

“这是购物卡，不是现金。”郁风艰难地重申，“你必须在我的卖场购物，要受我的剥削，卡值至少缩水60%，正好200元，拿着！"

''有这么黑心吗？”莫小琪狐疑地接过，咕哝着。   

“别把我想得太善良，我会吞了你。”郁风黑眸锁定莫小琪，莫小琪心急跳，眼神慌忙闪避。“就象生吞活剥我的员工，他们工资可不高。”莫小琪松了一口气。

郁风暗自苦笑，为了说服这个清纯的女孩收下更多的报酬，自己竟抹黑自己，成了“无商不奸”的典型。

“想购物吗？我陪你去楼下的天佳中心店。”郁风看着莫小琪收起卡，随即邀请，他想与莫小琪多呆一会儿。

莫小琪一愣，马上灿然一笑，“好，我想乔洛应该需要些什么。"

''乔洛？”这个人名仿佛两粒石子，投进郁风心湖，搅起圈圈涟漪。郁风眉头微微一皱。   

天佳中心店十分宽敞、整洁，正值周末，人流很多。莫小琪忽然意识到身边这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就是庞大的天佳超市集团总经理，一种对功成名就者的欣赏与敬重悄然而生。

“这就是你的产业，看起来真不错。”莫小琪的声音十分轻柔。    郁风何等精明，在意的女孩的心思他怎会忽略？“人们喜欢来我这儿购物，其实我只不过春节发发红包，六一办办儿童画展，平时多搞些打折、特价等促销活动，关键就是天佳商品价廉物美——”郁风貌似无心，淡然地说。   

“哟，这款250克的手撕牛肉要卖125元，好贵！”莫小琪发现新大陆似的，郁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为了招徕富贵些的顾客，天佳有些较高档的商品定价确实不菲。   

“牛肉品质上乘嘛。”郁风喃喃道，莫小琪暗中瞟了他一眼。忽然莫小琪俯下身，指着几款中、低档牛肉商品，“我在家福超市见过这几款，因为买过记得，定价比你这儿高。”莫小琪起身，冲郁风微笑，“你这儿确实实惠，为普通顾客着想。”郁风露出舒心笑容。   

莫小琪提着满满的购物篮，来到收银台，郁风紧随其后。这时一位盘着髻、身穿制服的女子来到郁风面前，“郁总，店里又有一些饼干、面包、方便面、大米、油离保质期不远了，是否现在与厂商联系、明后天送去市里一些爱心慈善超市？”郁风点点头，“好，你马上去办！”   

“慈善超市！”莫小琪闻言侧转头，深深地望了郁风一眼。郁风忽然想起什么，也转过头轻声发问，目光正好撞上莫小琪的幽幽眼神，“对了，你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   

莫小琪明白郁风所指，坦然道：“我家境尚好，只是有一朋友······”莫小琪想起乔洛敏感的自尊，毅然止住。

郁风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有事请他找我！”

莫小琪犹豫一下，终于接住。   

黄昏的校园晚风习习，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下，莫小琪递给乔洛一份鱼香茄子，一份笋炒肉片，与一盒白饭，乔洛自然地接过，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灼痛。“菜太多了，真担心你的生活费不够你吃好。我知道你父母不赞成孩子大手大脚花钱。”   

莫小琪莞尔一笑，“别担心我，倒是你，一边学习，一边挣学费，还要养家，我佩服你的担当。不象我这么大了，还向父母伸手要钱。”

乔洛笑了，伸出手揉揉莫小琪的头发，“那是你的命好。”   

乔洛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莫小琪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他的白色衬衫袖子上，一道醒目的口子映入眼帘。“我看你的裙子太普通······我得送你一件······”鬼使神差，莫小琪脑中响起郁风的话，开口道：“乔洛，衬衫破了，我送你一件。”

乔洛头也不抬，“不用，我补补就行。”莫小琪心中一阵酸痛。   莫小琪想到郁风那张名片，她从包里掏出，递到乔洛眼前：“这是我那位家教学生的名片，你拿着吧。

乔洛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上，“第一次见面就送名片给你?”

莫小琪连忙解释：“这名片是他给你的。他似乎热衷慈善，他说你有什么困难可找他。”

乔洛放下碗筷，迟疑着接过名片上“天佳集团总经理郁风”这几个烫金字晃着他的眼睛。

“他是个大方的人，可能钱多吧。他第一次2小时家教就付给我一张500元超市提货卡。”

乔洛默默收拾起饭盒，口中停止咀嚼。“怎么？不吃了？你还没吃饱！”莫小琪关心地问。

“我不饿！”   

夜深人静，寝室早已熄灯，可莫小琪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肯入睡。“我不饿！”想起傍晚乔洛的话和略带赌气的神情、动作，莫小琪忍不住勾起唇角，“他在吃郁风的醋吗？”   

“郁风？”莫小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先陷入了遐思。郁风奢华的外表与言行，在卖场里吩咐店员对爱心超市的捐赠、地道的英文演唱、办公室内那个大书橱······种种场景在莫小琪头脑中更替。“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那只翡翠镯子在莫小琪眼前晃过，“他到底想干什么？”

莫小琪其实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并不迟钝，她看得出自己在郁风心目中是美女形象，“珠圆玉润”，莫小琪清楚地记得郁风的这句评价。在莫小琪心目中，乔洛是很俊秀的男孩子，可是她不情愿地承认，郁风的行头与作派让他多了分时尚、帅气。这个纨绔子应阅历美女无数，他毫不掩饰的欣赏还是让莫小琪有些窃喜。   

莫父、莫母从小对女儿过于严格的家教培养出莫小琪严谨、庄重的个性，除了乔洛，她与男生走得并不近，更少有嬉戏、打闹。虽有些男生暗地倾慕，可莫小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让他们不敢表白，也不敢当面称赞。莫小琪天性本就谦逊，父母的过当管束让她更是拿自己缺点去与人家优点比。所以有女生说她端丽可人，她总觉得是别人客气，恭维她。其实因她中学时代爱穿白色衣服，同学们偷偷给她取绰号“兰花仙子”。莫小琪不爱八卦，多年来竟浑然不知，事实上即便她知道了，她会相信吗？乔洛当然赞过莫小琪，莫小琪把它当作“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类。每当思念至此，莫小琪总是很惆怅，她与乔洛是情人吗？乔洛从没表白过。况且，偏瘦的乔洛有时打趣她快成小胖妞了，莫小琪还是很介意的。   

郁风的欣赏还是让莫小琪的自信心提升了一些。“The first time ever I saw your face, I thought the sun rose in your eyes······”恍惚间，郁风的歌声又在耳边回响，一抹红晕染上脸颊，莫小琪飞快扯过毯子盖住头。   

郁风回到寓所，母亲高绮云还没回家，恐怕又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了。身为天佳董事长的高绮云55岁了，象个年轻人一样，热衷社交。她与郁风各有各的圈子，平时倒互不干涉。   

郁风径直脱下外衣，进了浴室。花洒的水“哗哗”流下，冲走了地上的白色泡沫，却冲不走郁风脑中这一下午对莫小琪的印记：干净的眼神，水蜜桃般的肤色，珠落玉盘般的嗓音······郁风的生命中很少见过象莫小琪这样不慕虚荣，不爱钱财的女孩。“关键是她仿佛丝毫未发现我的魅力。”花洒下满身水珠的郁风喃喃出声，他对心中那股深深的受挫感很陌生。   

从16岁情窦初开，他只要遇上心动的女子，都会放手去追，总是手到擒来。也有欲擒故纵，故作高傲的女孩，老练的郁风总能看出她的破绽。可是这个莫小琪好象与郁风之前见过的女孩都不同，郁风忽然很担心自己这次情场败走麦城。   

郁风清楚自己不是那种自信心脆弱的人，生意的成功让他志得意满，意气飞扬，一次感情失利并不代表什么，可是他的担忧又是为何？发丝上一滴冷却的水珠滑过脸庞，滴到结实的胸口，郁风一震，难道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女，才害怕失去？电光火石，脑海中一幅熟悉的画面闪过：凌乱的河滩、变形的汽车、车内一对互相拥抱、僵硬静止的身形······一丝嘲讽的笑出现在郁风冷凛的脸上，“我与他一样的基因，怎么会有长久的专情？”   

浴室里的梳妆台上有一盒饱满滋润的草莓，鲜艳欲滴，郁风毫不犹豫地拈起一颗最大最红的，放入口中。香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流下，郁风用手甩开脸上的水珠，一个轻轻而坚决的声音从郁风口中逸出：“莫小琪，你终究会是我的！”   

“主人，来电了！”梳妆台上手机彩铃响起，郁风伸手拿手机靠近耳边。“风，你下午在干什么嘛？怎么不接我电话？”手机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哦，下午卖场里进了一批散装饼干，店员找来找去没见生产日期，我正在向厂家查询这件事。”......

第五章：夏日狂欢夜

郁风自从心中有了追求莫小琪的意思，头脑中商人的精明算盘打响。他给莫小琪打电话，要求以后家教时间、地点由他决定，当然前提条件是莫小琪要有空。莫小琪考虑到一个堂堂大企业总经理，商务一定繁忙，就答应了。单纯的莫小琪已不知道自己已一步迈入郁风精心设置的粉色陷阱。   

一个美丽的夏日黄昏，在郁风的办公室里，莫小琪不疾不缓地收拾着东西，她已完成了今天的家教。郁风在一旁看着她，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误了你的晚餐了，走，我带你去吃！”

莫小琪抬头，眼里一片明朗，“楼下就是天佳超市，买盒牛奶，一个面包就行。”   

郁风一把抓住莫小琪的手，往门外走，“那怎么行！小琪老师，你辛苦讲解这么久，怎能这样打发自己，跟我走吧！”

莫小琪被拉出门外，口中还在嘟哝：“有牛奶呢，牛奶还不好吗？”   

郁风没有开车，他领着莫小琪出了超市大门，向东走了约200米，来到一不大门面前，大门一侧独出心裁挂着古色古香的黄色食招旗，上书四个黑色大字：德元包子。

郁风刚在门口露脸，胖胖的老板娘就热情地迎出来。“郁先生，今天几屉包子？”“三屉吧。”“好，马上来！”   

一旁的莫小琪看出郁风是老主顾，不禁打量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他今天穿着貌似普通的白衬衫、灰西裤，一副白领打扮。可是他颈上的铂金链子，中指上的红宝石黄金方戒，腕上的瑞士表更彰示他成功商人卓尔而不群的气质，衫裤、西裤显然也是名牌，价值不菲。而这样一个人却领她来吃街边小吃，莫小琪忍不住开口：

“想不到你爱吃包子。我以为你只吃得下龙虾、鲍鱼呢！”   

郁风指着门外的食招旗，一本正经地说：“别小看这老字号包子，从制皮到制馅，以至最后成形、蒸制都有特殊工艺，超市里的包子比不了的。”

包子已上桌，热气腾腾，莫小琪咬了一口，“嗯，真不错！可是它仍然是最大众化的包子。”   

郁风眼中出现一种温暖的雾气，“我初中时有群狐朋狗友，家境很一般，我请他们吃喝当然上酒楼，而他们请我就在这路边。我其实很喜欢包子的滋味，虽然大众化，依然是美食。”   

此时老板娘又端上两碗油醪糟汤元，口中大喊：“包子下汤元，鲜美又香甜，赛过活神仙。”莫小琪与郁风被这快活的，竟有些押韵的顺口溜感染了，畅笑着，更是大快朵颐，似乎真有了当神仙的感觉。   

莫小琪又开始为心中另一个疑问寻找着答案，“苏婉告诉我你打算在洋人社区开分店，所以请家教。可是你一个大老板，大可招聘外语人才，为何还要乖乖当学生，听我这个还未出校园的女大学生不客气的教诲。"

''你也知道自己不客气。”郁风笑着用手指点点莫小琪额头，莫小琪一下子没躲过。   

“一次，一个美国沙发客在天佳帮让自己借宿的网友买东西，可是找不到朋友喜欢的那些品牌。因语言不通，在那儿急得抓耳挠腮。英语我是自学的，于是上前询问对话，大体意思明白，可语法、单词还是有不明白的，便当即萌生了请家教的念头。喜欢语言吧，所以亲历亲为，有时这样自己放心些。”

郁风忽然想到什么，“我现在每次2小时家教后给你400元吧，不能次次都给提货卡。”

莫小琪有些错愕，“这还是多了，就是原先讲好的200元吧。”

郁风果断地摆手，“别争了，我欣赏你的英语能力，而我一贯奖罚分明，别坏了我的原则。”   

莫小琪见郁风一脸坚决，让了步，她想起这次当家教的初衷：她想为乔洛购新手机、新衣，可是又不好向父母要钱。节衣缩食吧，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乔洛一定会发现，而生她的气。莫小琪脸上现出笑容，“我替乔洛谢谢你，他比我更需要这些钱。"

''乔洛？”这是郁风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他忍不住警觉地试探：“男的吗？男朋友？”

莫小琪脸上出现一种甜蜜的神情，“别人都这么说。”   

郁风没计较莫小琪话中的蹊跷，他在意莫小琪对那个叫乔洛的男孩的情感，她的神情暴露了一切。其实在郁风看来，乔洛是否是莫小琪的男朋友并不重要，就算莫小琪已结婚又如何，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如猎人一样扑向猎物。可是莫小琪心中有着乔洛，这让郁风有种陌生的痛楚。他一贯在情感游戏中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对方有几许真情他倒并不在意，可现在······   

郁风猛地挺直身子，眼眸一闪，想起什么，赌气似地说：“这家的包子是有个人向我推荐的。”他带丝报复望着莫小琪，“不想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   

郁风自顾自地说，他的反常让莫小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郁风失望地发现莫小琪并无异样。他有些为自己的孩子气生气，无趣地放下碗筷，“吃饱了吗？我们去一个美妙的天地。”   

暮色开始降临，郁风与莫小琪来到不远处的春江公园，那里正在举办第五届庆余市国际啤酒节，这就是郁风口中的“美妙天地”。原来郁风看出莫小琪是个比较斯文的女孩，于是策划好时间、地点，要让两人在尽情纵性玩闹中，丢开人际的矜持，自己才有机会走进心仪女孩的心房。   

满耳劲爆的音乐，夹杂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眼前眩亮的灯光，空气中飘荡着啤酒的芬芳，这就是狂欢广场给莫小琪的第一印象。“好多人呀！他们不怕喝醉吗？”   

莫小琪随着郁风走向广场深处，那里有一座音乐喷泉，在激光射灯的映照下变幻着色彩，仿佛龙王的水晶宫。水花四溅，洒在四周畅饮着啤酒，随着音乐又唱又跳的人们身上。水花也落在莫小琪头上、手臂上、裙子上，在傍晚的风中分外凉。莫小琪唇角情不自禁勾起了笑容。她内心蠢蠢欲动，也想摇摆起来。不过在一旁的郁风眼里，莫小琪只是头与上身在随音乐节拍轻轻晃动。郁风觉得这已够了，莫小琪沉静的心房已闪起一朵燃烧的火苗。

''小琪，我去端酒，你等着。”“好！”莫小琪报以兴奋的微笑。郁风正欲离去，突然不知从哪儿钻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黄色的乱发，耳朵上打着洞，一身黑色紧身衣裤，手中醒目地端着一个单反相机。

“帅哥、美女，来一张吧，我是自由摄影撰稿人，时尚杂志会登的哦！”   

郁风一下明白了，遇上街拍达人了。他微笑着，一只手大方地揽住莫小琪的肩膀，肩膀主人不好意思地缩缩身体，可惜没逃出郁风魔掌。“没问题！”

男孩麻利地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口中也不闲着，欢快地赞道：“你俩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上镜！”   

莫小琪听出语中暧昧，连忙澄清：“我们不是······”郁风打断她的话：“我们是情侣嘛，当然有夫妻相。”

莫小琪正想反驳，郁风附在她耳边：“骗骗这小子！”莫小琪张口结舌，有点哭笑不得。

男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么般配，我早猜到了，祝你们花好月圆！”   

郁风春风满面，从包中拿出一张名片，“谢谢，做个朋友。”男孩接过，看也没看，放入裤兜。他扬手向郁风作别，大声说：“我叫王磊，《国际风尚》杂志有我的联系地址，祝你们玩得愉快。"

莫小琪伴怒地转向郁风，“郁总，你玩笑开大了。”郁风没事人似的，“玩笑嘛，不要当真，我去拿酒。”说着已跑远。莫小琪有丝无奈，又感觉有点滑稽，那男孩带点傻气，莫小琪忽然觉得他蛮可爱。   

王磊在人群中搜索着下一个目标，郁风出众的形象又一次闪现脑际。他想起什么，掏出兜中名片，忽然他瞪大眼睛，大声念出名片上的字：“天佳集团总经理郁风”。他一拍脑门，满脸懊悔：“早知是商界精英，就该多拍几张，杂志社那么多，遍地开花多好。”   

不一会儿，郁风端着一个大托盘回来了，盘上面有9大杯啤酒，那杯子是普通茶杯的两倍。莫小琪惊奇地指着酒杯，“这是我俩的？”

郁风眼都不眨一下，“你3杯，我6杯，不够再去拿。”莫小琪大叫：“我不喝酒！”   

郁风将托盘放在地上，将一杯酒很有耐性地硬塞到莫小琪手中，“我不信你没喝过啤酒，这不是白酒，不要怕！”他四下一望，到处都是人们碰杯狂饮的情景，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娇小的女孩，“瞧，她比你小，可一杯又一杯向下灌啤酒，真是女中豪杰！你真的在啤酒节滴酒不沾？你这不是乖乖女，你是呆板、拘谨。”   

莫小琪听着有些发愣，郁风趁机自己也端上一杯酒，靠近唇边，缓缓喝下，眼睛盯着莫小琪，充满诱惑。莫小琪以前也是喝过啤酒，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终于，周围的气氛感染了莫小琪，她大口喝下啤酒。   

酒冰镇过，但在常温下放置了一段时间，凉爽宜人，又不致于太刺喉。郁风笑嘻嘻地将另一杯啤酒放入莫小琪手中，“爽吧，夏日饮冰啤、人生至乐呀！”   

不到10分钟，莫小琪脚下已整整齐齐摆上3只大杯，郁风手中一杯啤酒还未饮完，好整以暇地望着莫小琪。莫小琪却感觉不对劲了，灯光与人群都开始晃动，飘入耳中的著名歌手汪峰的摇滚乐象一个小马达，驱动了她的身体，她的手脚、身体都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郁总，我觉得这里好象······好象我与乔洛高三那年去的迪吧舞厅，一样的灯光，一样的人群，一样的音乐，烘托出一个词——热闹。”莫小琪有些站不稳，郁风忙扶住，他神色有些凝重，聆听着莫小琪与乔洛的故事。”   

“我俩不会跳，在那里乱蹦，可是我俩好开心。但是一个熟人，他，他真可恶，把这事告诉了我爸，结果我被爸爸整整批评了一星期。妈妈还哭了，认为······认为我变坏了。”   

莫小琪弯腰端起第4杯酒，郁风握住她的手，“小琪，你不能再喝了。”莫小琪挣扎着，口中嘟哝着：“我要喝，我还要边喝边······边跳舞。”   

“你醉了。”郁风一使劲，强行将酒杯从莫小琪手中夺下。郁风的举动惹怒了莫小琪，她再次弯腰端起一杯酒，郁风正欲再次出手，不料莫小琪动作比他更快，一杯酒劈头盖脸从他头上灌了下来。郁风猝不及防，一时愣在那里，他没料到莫小琪酒品这么差，竟然会耍酒疯。   

“你不让我喝，我······我给你洗啤酒浴。哈哈，你真象落汤鸡，哈······”莫小琪看着郁风完美的发型被酒水淋湿，贴在头皮上，发丝上滴着酒滴，大笑起来。可是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半空伸过一只纤细的手臂，一只酒杯里盛满的琥珀色液体全倾倒在她的头上。

“你欺负这个帅哥，我······我替他报仇，嘻嘻！”那个不久前被郁风视为莫小琪榜样的娇小女孩，此时站在莫小琪的身旁，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她步履不稳，显然也是喝醉了。   

“你······你多管闲事！”莫小琪佯怒，借着酒劲，端起另一杯酒，作势要泼去。郁风与那女孩的朋友连忙将两个醉酒的美女拉开。    “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没有痛苦，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像每个人都拥有”。“远处传来汪峰的歌声《青春》。“走，听歌去！”郁风灵机一动，转移莫小琪对酒的注意力，拉着她跑向广场另一端。   

那里搭着一个华丽的舞台，歌手正在卖力地唱着，台下的粉丝舞着荧光棒，齐声和着。强劲的音乐让莫小琪清醒，“忽然间我感到如此快乐的心跳，付出所有只为找寻我的梦。”跟着众人大声唱出这首《笑着哭》，莫小琪忽然沉默了，这首歌是她与乔洛都喜欢的一首歌。   

此时又想起乔洛，莫小琪突然想回去了。今晚她算是闹够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外表仍带丝狼狈的郁风，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要回去了。”“还早！”“十一点关校门呢！”······   

郁风将车开出天佳车库，车穿行过浓郁的行道树列，不时有城市的灯光闪过车窗。车内两人都一时无言，半晌郁风开口问：“玩得好吗？”   

莫小琪还因刚才的狂欢未褪去脸上的红晕，“我从未喝过这么多酒，还醉了；我还撒野用酒泼人；我从未那么大声地唱过歌，那么大声地笑过。谢谢你、郁总，你让我身心前所未有的自由、松驰，我会永远铭记这个难忘的晚上。"

郁风唇角的笑容慢慢漾开，有着如愿以偿的轻松与自得。“那从今天起，你就改口叫我郁风吧，我们是朋友了。”莫小琪笑而不答，郁风浅笑着，他轻启双唇，低沉的嗓音演绎出好莱坞动画片《阿拉丁》的主题曲——《A Whole New World》:   

“I can show you the world, shining, shimmering, splendid, Tell me princess, now when did you last let your heart decide?……”（看，眼前的一切，流光溢彩的世界，茉莉公主，几时你才能解开心头结……）

车外夜色朦胧，车内只有郁风的歌声萦绕、低旋，莫小琪滋生一种心思，希望这一刻永不结束。   

莫小琪回到宿舍，已熄灯了，她摇摇水瓶，满满的热水，她感激地冲着在床帐里打着手电看言情小说的苏婉说：“谢谢你帮我打开水。”“没事！”苏婉爽快的声音传出。   

待莫小琪清洗完回到宿舍，苏婉还没睡。“小琪，上哪儿去玩了？”苏婉轻声问，这问话重新勾起莫小琪的兴奋，她掀开床帐，坐上苏婉的床。   

“苏婉，郁总……噢，郁风带我去了兴华路的啤酒狂欢节，我从头到脚淋了他一大杯啤酒，他那件名牌衬衫算毁了；他领我去听汪峰的歌；他夺我手中的酒杯，不让我喝醉；他在街拍达人面前大言不惭地说我与他是情侣，真好笑……”   

莫小琪惊觉自己有些失言，忙掩住口，对面苏婉早已射来两道疑惑的目光。“小琪，我发现你今天有些变化，以往你晚归一定要向我询问乔洛找过你没有，然后给他打电话，今天你显然忘了。以前你从未这么眉飞色舞地谈到一个男人，你······你喜欢郁总？"

苏婉在夜深人静时低低的嗓音，在莫小琪听来无异于鞭炮炸响，她一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脸上的笑容倏忽消失。“你别乱说，我只是太高兴了。乔洛我明天给他打电话，今天太晚了。”莫小琪喃喃地说，遮不住声音中的慌乱。   

夜里莫小琪做了个梦，她在一片奇异粉红雾障中怎么也找不到路，她急得大叫：“乔洛，你在哪儿？”一双手臂突然将她拉到身旁，那人衣服上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气。   

莫小琪疑惑地抬头，迎上的是郁风那双带笑的魅眼。“你喜欢我吗？”“不！”莫小琪大叫着醒来，怎么做这样的怪梦？她苦恼地抱着头，靠着曲起的双膝。

“我从来心中只有乔洛一个人，以后也是如此！”莫小琪不住地告诫自己，声音里透着坚定。   

第二天，莫小琪一早去找乔洛，两人在校园中一颗木樨树下停下脚步，那棵树与他俩共同的中学校园里那株繁盛的木樨树几乎一模一样。莫小琪诚诚恳恳地将昨晚的一切告诉了乔洛，没有保留，甚至提到第一次见面后郁风要送出的那只玉镯。   

乔洛心中翻江倒海，同为男人，他看出郁风对莫小琪的良苦用心。终于他哑着嗓音开口：“小琪，郁总可能想追求你，可是我······”乔洛无法再说下去，窘迫的家境，自己一穷二白的现状，难测的未来，这一切象巨石压在乔洛身上。以前他不能表白什么，现在他一样难以开口。   

莫小琪有些激动地抓住乔洛的手，“我不管他怎么想，你放心，我不会爱上他。我心中没有任何男生，除了……”莫小琪象乔洛先前一样也顿住了，咽下那个“你”字，她不想增加乔洛的情感负担。她很清楚乔洛的心态，乔洛从小一直很努力，他在拼搏，一心要搏出一个锦绣的前程，为他那贫寒的家，也为他与自己的未来。

莫小琪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在晨风中迸发：“苏婉告诉我，她的姐姐经常在家中说她老板的八卦。郁风飡成性，是个情场浪子，换女朋友象换衣服，他衣服不少，女朋友更多。我怎么会爱这样一个花花公子……”   

乔洛已听不进去莫小琪后面的话了，那句“你放心”，让他气血上涌，喉咙发紧。他抽出一只手覆上莫小琪的手背上，“我知道你明白我。”“我明白！”莫小琪含笑望向乔洛泛着雾气的黑眸，那里面多年前便已锁着她的倩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