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陵城事] 小镇童年——八零后厂矿子弟的回忆(一)
一何处是老家
其实,我是一个对老家没有太多概念的人。
生在一个叫平桥的地方,2岁时跟随妈妈的工作调动到了白马镇。
在白马镇念完小学五年级后,接着又分别在武隆县和涪陵市念完六年级的上、下学期。
从此,在涪陵这座城市度过我的中学年代,直到爸爸妈妈终于搬家来到了涪陵。
我爸妈的老家是羊角镇,那个出产老醋及豆腐干的地方。老一辈人早已逝去,真正的羊角镇也早已拆完无影无踪。
所以,要问我的老家到底在哪里,这对我来讲,真是一个模糊的答案。
但,从2岁到10岁,度过8年时光的白马镇,
无疑记录着我最难忘的童年时代。
为数不多的平桥留影
二八十年代 相聚很简单
八十年代,是新中国工业化建设的黄金时代。
1985年,我妈从平桥乡卫生院、我爸从武隆县农机厂,陆续调入了位于白马镇的四川省涪陵苎麻纺织厂(简称麻纺厂)。
是的,那时候重庆还没有直辖,我们在行政区域管辖上还属于四川省。
和那时中国的大多数厂矿一样,
厂区、灯光球场、澡堂、工人俱乐部、子弟校等等,整个厂矿自成一套体系运转的小社会。
而整个白马镇在八十年代的发展,从很大程度上也依赖着纺织厂,
毕竟,那是几千号人的吃喝拉撒。
我妈他们四兄妹,除了五姨以外,大舅、幺舅、我妈他们三兄妹都陆续调到了麻纺厂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相对于如今的可可、彤彤关在家里孤独的吹空调的暑假时光,
我的暑假玩伴里,有哥哥、弟弟,还有从涪陵来的妹妹。
我们可以整天在一起玩耍,互相蹭饭不计其数(其实都不算蹭饭了),晚上玩得太晚了,就干脆在谁家住下。
毕竟,一个镇上的厂区家属楼,又能隔多远呢?
那时候觉得,互相串门是多么简单多么稀疏平常的一件日常小事,
谁又能想到,长大后的我们,会一年也难得完整聚上一次呢?
唯有童年,是心中永恒的记忆。
刘强哥哥、我、我妈、璐莎妹妹、大舅母小。河沟游泳合影(忘了刘杰弟弟去哪儿了)
三八十年代全媒体中心=厂区大喇叭广播
那时遍布全镇各个角落的麻纺厂的大喇叭广播,是全镇的作息参照物。
如果放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曲子的时候,那街上的人们脚步可就得加快了,
因为这是上班、上学时间截止前的最后一首歌。
到了中午、傍晚下班的时候,广播里除了播放歌曲,还会播报一些时事新闻、厂内新闻,
这时候的人们,除了一边推着自行车和同事边走边闲聊以外,一边多少都会竖起耳朵专心听下新闻里在讲什么。
毕竟,如果没有八卦,世界将会怎样?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曲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许多人头上的紧箍咒,一听见响起来,就不由自主地要加快脚步。
后来,等我高中进入涪陵实验中学读书以后,也有同样的体会。
涪陵苎麻纺织厂曾经的厂区一角
实验中学是一所全寄宿的学校,每天早晨的起床音乐是某著名民歌手的四首歌曲。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我的生物钟调节为:在第二首歌曲《我爱你塞北的雪》唱到第三句“我爱你塞北的雪”时务必起床,不然以我的起床梳洗速度,我就赶不及早操了。
三年同样的早晨起床四曲,导致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喜欢这四首歌。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四住:干打垒/新式楼/厂门口
我们家刚到白马的时候,住在一片叫“干打垒”的家属区里,每栋房子有2层楼,每层楼一个大通廊,一共住三家人。
其实干打垒,是八十年代的一种用土筑墙的建筑方式,因为那一片家属区全是“干打垒”建筑,所以干脆这一片就叫“干打垒”了。据说这批干打垒,还是406厂时代的建筑物。
什么是干打垒
在干打垒的家里,我那时真像个男孩
干打垒的家里,爸爸在走廊上做饭,
灶里安着鼓风机。
干打垒的附近,有一个叫黑大桥的地方,高高的山下,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过。
黑大桥下,妈妈扶着小小的我
夏天的傍晚,晚饭后的家庭首选活动,就是散步到黑大桥,然后再打着手电筒去小溪流里捉螃蟹。
我胆小,螃蟹也不敢捉,经常吊在我爸身上看他捉。
黑大桥下,在爸爸身上打马马肩
沿着黑大桥的小溪顺流而上,有一座水泥厂,那里的水流更大一些,岸边的大石头也更多,厂区绿化建设也还不错。
很多学校、单位春游的时候都喜欢到水泥厂来。
小学的时候,班里组织过几次春游,都是到水泥厂。
我们自己背着炊具和食材,在老师的指导下,包着乱七八糟的抄手。
在溪流里打水、在石头边架柴烧火。
当时抄手到底有没有煮熟已经无从考证,但只记得那时笑得好大声。
在水泥厂留影
大舅家比我家要晚到白马一些,他带着哥哥来的时候,厂里正在分一批宿舍楼,一共9栋,叫“新式楼”。
状如蝴蝶展翼,两翼旁各住2家人,一层楼一共4家人,建筑中间是连接上下层的楼梯,一共有4层楼高。
“新式楼”新就新在2点,第一:卫生间入户了;第二:每家还带一个小阳台。
卫生间入户这件事儿,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非常羡慕我哥,能够在自己家里上厕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后来幺舅也调到白马麻纺厂来工作了,弟弟也来了,他们也住新式楼。
新式楼的后面,是一片片的农田,然后农田旁边,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沟。
这些地方,留下了太多我们快乐的童年回忆。
在河边垒灶、烧柴火、烤香肠,在小河沟上来来回回的跳石墩。
镇上小河沟上的石墩桥
我胆子小,每一步石墩我都走得很小心很慢,我哥就扯着公鸭嗓嘎嘎嘎地笑我。
有次在走石墩,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唱“嘉陵摩托、嘉陵摩托”,越唱越快速,越唱我越心慌,
眼看还有最后一块石墩我踩了就能上岸了,在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如果我的速度够快,是不是我就能踩着水面上岸,,,,,,,
“哐当”,我一脚踩进河里,幻觉破灭,鞋子裤子都打湿了,公鸭嗓又笑了我好久。
爸爸在河边打水漂
再后来,厂里又修了一批新的宿舍楼,地理位置绝佳,就在厂门口,于是这批原本没有名字的房子又自动被命名为“厂门口”了。
爸妈凭着双职工的工龄打分,也终于挤进了厂门口宿舍区的一套房源,在我三年级的那个暑假,终于住进了有卫生间的房子,厂门口1单元5楼10号!
厂门口房子里的合影
那时候,只有厂里的少数领导家里才会安上座机电话,而我家,并不在其列。
但偏偏我那优秀的老妈,又是厂医院的护士长还兼管着手术室,
经常半夜医院里来了急诊病人,需要紧急手术时,电话都会打到厂门口大门值班室,
于是,门卫就总会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在大马路上扯着喉咙管一遍又一遍喊我妈的名字“刘~云~芳,刘~云~芳,接电话!”
第二天,我妈老汉在路上遇到左邻右舍,有好奇的就会问“昨天晚上又是个啥子病人嘛?”
和妈妈在厂医院的合影
从干打垒搬到厂门口的那个暑假,在学期末,厂里正好举行了评选十名“十佳少年”的活动,会组织一次去重庆的十天夏令营。
很幸运的是,我和比我高一年级的哥哥都被选上了“十佳少年”。我妈和我大舅,在那段时间,别提脸上多有光了。
这是我和我哥这辈子第一次参加夏令营。也是这次夏令营,给我哥留下了嘲笑我多年的一个笑柄(哈哈,这个以后再聊)。
从夏令营回来,爸妈就已经完成了搬家,搬到了厂门口,我一走进那明亮的小屋时,就搂着我妈的脖子高兴地跳起来“我们搬新家啦!”
&野马之王/许俏妞—一个爱讲故事的梦想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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