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风杂谈] 【老張讲故事】七十年代李渡一个乡村小学的文娱晚会
“猪儿,今天黑了学校要比跳舞,你跟刘三刘四他们说一号,早点去占位置”。
改革开放前,战天斗地的农村人都是日出而作,半夜而息,只有那高高的木电杆或大树上,高音喇叭一日三趟播放着:“石马公社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同志们,今天先发一个通知,请各大队的大队长和治保主任明天到公社礼堂开会,时间一天,自带生活一顿”。
而什么是娱乐文化生活,除了听广播里的长篇小说外,只有少得稀奇的露天电影,还有附近学校的文娱节目表演了。只要听说学校有文娱节目表演,那不管是大人娃二,连老头老太都要杵棍夺棒早早的往学校走,主要是早点去占个位置。
就拿我的母校双桂小学来说吧,每年的六一,国庆这两个节是必须有文娱节目表演的,二十来个班都有各自的几个节目:舞蹈、独唱、大合唱、相声、三句半等,邻村的文艺青年也加入其中,同庆祝,共狂欢。
有一次班主任把我也选在了比跳舞的行列,我下午放学回家在半路上就遇见了还没下班的妈妈,就向她说老师要我去比跳舞,没想到和她在一起干活的一个老太婆盯着眼睛对我说:“男子八叉的去比啥子跳舞嘛,脏死个人”,当时差点把我说哭了。
经过两周放学后的排练,国庆节到了,而上台表演老师说是要穿统一着装的,白衬衣、篮裤子、白网鞋。由于我家穷,饭都吃不饱,哪来那些东西穿啰,但又想去参加,又想不出办法,只有一直哭。无奈,妈妈才把她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又是补了两个疤的白式布(以前一种用来做白衬衣布料的称呼)衣服从那破旧不堪的木箱子里拿出来,双手提着那皱皱巴巴的衣服抖了又抖,披到我身上,试着看要得不。要得又咋样,要不得又能咋的,反正要得要不得还不是只有穿它了。
晚会当晚,学校那四五米高的木楼舞台上,两个100瓦大灯泡把舞台照得雪亮,大天井里人山人海,两边走廊上人挤人,头挨头,正对舞台的礼堂上,大人肩上扛着小孩,有的踮着脚,有的站在板櫈上等待着。
到了该我们班上场的时候了,十个男女学生中,有一个男生穿的一件补疤白衬衣与他那瘦小的身子格格不入,胸前那五颗纽扣都还有三颗是红色的,脚上那一双向邻居同龄娃借来的白网鞋已经发黄,其它同学都在尽情欢跳,只有他一人在那畏畏缩缩,尽量避免走在前排,那个同学就是我。
当跳舞比到一半时,电突然停了,整个舞台漆黑一片,等到了下一个班上场时,取代电灯的已是两盏煤汽灯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沒上过学校的舞台。